呼兰胖子：电影《芳华》所反映的时代背景是很少人知道的
冯小刚的电影《芳华》在撤档以后，经过剪辑又重新上映了，不过这次上映却受到了史上最严厉的“管控”。某业内人士曝光一张某市派出所发出的《芳华》观影期间的工作要求。图片显示，在影片放映期间，每个放映场次安排5名民警现场观影掌握情况，尤其要上报涉敏感群体观影反应，若发现煽动、串联、剧集造势的动向，及时报告。那么，这部电影到底哪儿敏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部电影里涉及到了数十年来国产影片从未涉及的“对越自卫反击战”。我们知道，在撤档之前，这部电影的营销主题是：“向英雄致敬”、“20年无人敢拍的战争题材”、“纪念建军90年”等战争相关主题。但是，重新剪辑以后，冯小刚已经对1978年的那场对越自卫反击战进行了模糊处理。这部电影模糊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只告诉大家《芳华》里的人物原来都属于华西地区的部队文工团，战争发生在西南边境。在电影里，观众完全看不清敌人的模样与装扮，这分明就是刻意不让大家知道，这场战争究竟是跟谁打。因此，如果没有了解过相关背景的观众，可能会一头雾水。
为什么要这样？其实就是因为最近这些年两参老兵总要求提高退伍后的待遇，而政府在这个方面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迟迟没有解决这件事有关。其实，在天佑看来，两参老兵的事儿早解决早好，毕竟那些人当年上过战场流过血，现在生活困难，每月给他们加两三千块钱不是啥事儿吧？但是政府一直没解决，据说是没钱。可是，这边没钱解决这些老兵的待遇问题，那边又满世界援助，老兵们有怨言也是正常的。他们毕竟为国家流血牺牲过，现在生活困难你不解决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但是，本文不想讨论这些老兵的待遇问题，我只是想说说当年为什么有所谓的“对越自卫反击战”。当年打越南，中方的理由是越南驱赶我华侨、出兵侵占我国领土，多次打死打伤我边防军民，在屡次警告无效的前提下，忍无可忍，才发动了“对越自卫反击战”。实际上呢？当时中国对越开战，主要目的是为了拯救柬埔寨，类似历史上的“围魏救赵”。
拯救柬埔寨，这就是咋回事？事情是这样的，1970年3月，朗诺趁西哈努克亲王到中国访问时，推翻了他。为什么推翻他？主要是因为西哈努克跟中国和苏联走得太近，明里暗里支持越共，在国内搞国有化影响了人民的自由。
当年，法国人退出印度支那后，留下了一段真空，很多的确都出现了共产党组织，东南亚地区当时局势非常混乱。尤其越南北部学习中国搞土改，人民生命财产受到了极大地威胁。作为世界警察的美国不想那里被共产主义渗透，局面失控，想恢复这里原有的秩序，开始介入越南战争。当时，美国想在西贡（现胡志明市）成立一个民族主义和中立主义联合政府让越南走上民主的道路。说到西贡，去越南旅游过的人都觉得那里没有新加坡、吉隆坡和曼谷繁华，其实，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哪里是东南亚最繁荣的城市，人民的生活水准远超过当时的北京上海。要不是后来越共打进西贡，那里现在绝不会比新加坡、吉隆坡和曼谷差。造化弄人啊。
在柬埔寨，美国当时希望能利用柬埔寨作为前进基地，对越南北部进行轰炸，尽快结束越南战争。但是，西哈努克不配合，还跟占领了不少柬埔寨领土的越共和越盟关系密切，他甚至还去参加胡志明葬礼。在这方面，柬埔寨国内很多人很看不惯西哈努克的行为，对他很反感，但是无奈他有中国的支持。不仅如此，西哈努克当时还在柬埔寨搞所谓的国有化运动，禁止自由竞争，对进出口进行限制，酒类药品实行专卖，不允许国外银行等外资企业在柬埔寨经营。这样，就使得柬埔寨的经济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而当时的泰国、马来西亚、印尼等东南亚国家经济在自由市场下正在蓬勃发展。尽管印尼当年因为毛泽东的输出革命出现过排华问题，但是，市场经济还是自由的，人民生活还是有保障的。这就让柬埔寨国内很多人也很想跟他们一样。
还是说西哈努克，作为一个国家元首跟占领了自己国土的越南人关系密切，还在国内搞国有化，干涉经济自由，肯定有人不服啊？这群人就以朗诺为代表。希望柬埔寨领土完整和市场自由的人们先是劝西哈努克放弃权力，每月给他十万法郎，但是，西哈努克花钱花惯了，这点小钱根本看不上，于是拒绝了。这时，朗诺等人就得想新的解决办法了。他们先是让忠于“自由高棉”领导人的部分部队佯装脱离山玉成，向西哈努克王国政府投诚，这样，他们那就有机会进入到柬埔寨西部各省乃至金边市里。这些搞假“投诚”的部队其实就是特洛伊木马。在柬埔寨发生了自发性的示威，人民捣毁了越南民主共和国大使馆和越南南方临时革命政府大使馆行动后，朗诺等人采取行动，罢黜了西哈努克。当年，中国的报纸将朗诺等人成立的政府称为朗诺集团，是美国豢养的走狗，现在看来，他们其实就是一群希望柬埔寨走上民主道路的爱国者罢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朗诺他们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人叫毛泽东，他当时正在支援东南亚人民的革命斗争。政变发生后，西哈努克流亡北京，当时赤柬（红色高棉）与朗诺政府为敌，西哈努克在中国政府的支持下扶持红色高棉去夺取朗诺政权。不久，赤柬攻占金边，推翻了朗諾政府，并建立了“柬埔寨民主共和国”（红色高棉），其领导人波尔布特。民主共和国，这个国号听着是不是很高大上？跟朝鲜的“人民民主共和国”虽然差点儿，但也像是个追求民主的政权。
红色高棉夺取政权后，因为领导人波尔布特思想极端，所以统治极其血腥，柬埔寨人民坠入了人类最为黑暗的悲惨世界。波尔布特是毛泽东的学生，上世纪六十年代至七十年代，波尔布特数次来中国，毛泽东的秘书陈伯达曾向他讲述了“中国革命理论与实践”、“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坚持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共产国际”等理论。“光荣的反修战士”康生向他面授“铲除内奸”机宜，而毛泽东主席曾向他亲授“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在这种教育下，他会怎么管理一个国家呢？
于是，在红色高棉占领了金边后，波尔布特便开始了大屠杀。大屠杀从红色高棉占领金边两天后的全城“紧急撤离”开始的。红色高棉借口金边要遭到美军轰炸，要求金边市民撤离。金边数以百万计的市民被死亡驱赶着，惊恐万状，慌不择路。而就在这令人百思不解的全城“紧急撤离”中，一场持续三年零八个月的大屠杀就此拉开帷幕，其中一幕幕画面惨不忍睹，令人发指：“……赤日炎炎，没有食品和水，婴儿被丢弃在道旁和稻田里，许多人倒毙在途中。一旦倒下，卡车就直接从他们身体上压过去。尸体铺满了道路……有的家庭因等外出未归的亲人便遭集体杀害，正在抢救病人的医生、护士只因延误了撤离时间，也死于枪口之下……”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不仅止于金边，还同时发生在马德望、磅湛、贡布、柴桢、实居、菩萨、磅清扬、茶胶、磅同、磅逊等大中小城市。
此后，在波尔布特红色高棉执政的三年零八个月中，成批量的有计划的大屠杀一天都没停过，成千上万的“不易改造且对新社会有害”的人不需要任何审判和罪名，就被成批地押赴刑场处死。“为了屠杀便利，一座位于金边市中心的高级中学被改建成监狱（图士楞监狱），又在距离这里12公里的市郊建成了杀戮中心，这就是臭名昭著于世的S21和钟屋杀人场。S21是全国最大的拘禁与拷打中心。在1975年到1978年的4个年头里，超过2万人在这里被拘禁和拷打，有些人就死在这里，更多的人被送往钟屋杀人场被有计划地处决。”在钟屋杀人场，每天都在有计划地批量处决“犯人”，其惨绝人寰的血腥场面丝毫不亚于德国法西斯在集中营“批量地”屠杀犹太人。
请看这样的画面：“……年轻的刽子手为了节约珍贵的子弹，一般都是用棍棒将受难者打死或者用锄头直接铲断头颅。受害者的血腥和惨叫不得不用DDT和高音喇叭发出的噪音来掩盖。有时押来整车的女犯和儿童，刽子手们干脆连棍棒都不用，直接倒提孩子双腿，活活摔死在大树上，然后再奸污他们的母亲。至今人们还能看见深深地镶在树干上的小牙齿和散落在葬坑旁的褴褛破布。”波尔布特时代，这个钟屋杀人场究竟屠杀了多少受难者？至今没有统计出来。1980年，“人们从这个原来美丽的龙眼种植园中挖出了8589具遗骸，而钟屋现已探清的129个集体葬坑至今还有43个尚未挖掘。”
至于柬埔寨全国被屠杀的受难者则数以百万计，在波尔布特统治的三年多时间内，柬埔寨全国人口骤减三分之一。其中还包括21.5万柬埔寨华裔，并几乎杀光了1万余名在柬埔寨的越南裔。这段历史现在有很多史料，读者感兴趣可以自己去查找。
红色高棉的大清洗激发了柬埔寨的反波尔布特的运动，流亡者在越南成立了“柬埔寨民族团结救国阵线”，领导者是红色高棉曾任师长、省委书记的高层领导人韩桑林。1978年12月25日，在韩桑林的带领下，10万经历越战洗礼的越南“志愿军”发动势如破竹的进攻。越南军队在投诚的红色高棉人士和受赤柬残酷统治的柬埔寨百姓引领下，仅用两周时间，于1979年1月7日，越南人攻占金边，推翻了红色高棉的恐怖统治。当年的柬埔寨人夹道欢迎越南解放军，庆祝自己重获解放。
中国政府随后于2月17日，发动了“对越自卫反击战”。至于那场战争中国死伤多少士兵，现在还是个谜。而且，这场战争使得中国不仅跟越南交恶，而且和东盟国家长期关系紧张，具体原因就是人家东盟国家认为越南解放柬埔寨是正义的行动；中国则认为越南军队进入柬埔寨是侵略，他们要通过打越南而使红色高棉政权得以延续。当时，甚至出现了中国的外交人员跟着红色高棉残余跑进密林，忍饥挨饿的荒唐事情。当然，尽管中国死了那么多人，那个民心尽失的红色高棉还是没有拯救过来。在对待红色高棉问题上，中国的确有错误，而且还是非常严重的错误，这个跟毛泽东当年想做共产主义运动领袖的愿望是有关的，这个必须要反思。尽管当年毛泽东总喊自己是热爱和平的，但是，只要是他支持的地方总会有流血，这也是人家西方说他输出革命的根本原因。
当年越南人进入柬埔寨，除了是解放受红色高棉屠杀的柬埔寨人民外，还有不能否定的一个理由，是为了给几乎被杀光了的1万余名在柬埔寨的越南裔报仇。与此相对照，有这样一个细节，那个自称是“毛泽东学生”的波尔布特拜会伟大领袖时说，柬埔寨革命，可能会涉及到在柬华侨。伟大领袖大手一挥，以气吞山河的气概说，这是你们柬埔寨的内政。就这一句话，二十多万柬埔寨华裔失去了生命。
时光荏苒，回眸往事。我们忽然发现，当年美国想在西贡成立一个民族主义和中立主义联合政府让越南走上民主的道路的想法没错，当年的东南亚如果按照越南北部的道路走下去，现在一定比朝鲜还惨，而且现在越南人总结了历史经验，自己用另外一个方式已经走上了这条路；而柬埔寨也走上了当年朗诺集团想走的道路。只是，无论是越南和柬埔寨都付出了太多生命的代价，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中国。
虽然中国官方现在尽量回避和不提起那场战争，但面对历史，我们必须要有勇气正视，客观公正去看待和判断。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反思过去才可以不重蹈覆辙。
这就是电影《芳华》的时代背景，至于说那些两参老兵的事儿，我还是不说了，太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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