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网 发表于 2019-3-2 14:50:36

张弘:乌克兰“碎片化”大选

  此次选举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或将是乌克兰史上最难预测的一次选举。之所以出现“百家争鸣”和“英雄辈出”的局面,主要还是由乌克兰政治的碎片化特征决定的,反映出西方民主政治制度存在的先天缺陷,以及在乌克兰的“水土不服”。

  乌克兰中央选举委员会2月8日宣布,共有44人获准登记成为即将于3月31日举行的乌总统选举的候选人。这一数字创下乌总统选举候选人数量的历史新高。44人中,有20人是独立候选人,其余为党派候选人。候选人包括前总理、祖国党主席季莫申科及现任总统波罗申科。此间舆论普遍认为,两人是最有实力的竞争者。

  有分析认为,此次乌克兰总统选举是对乌克兰各派政治力量的一次“大考”。根据1月份乌克兰各类民调数据,此次选举中没有优势特别明显的候选人,至少7人的支持率超过5%,但最高的也仅有18%。其中前4名候选人的民调支持率十分接近,差距不超过5%。

  根据乌克兰选举法,总统候选人得票须过半数才算胜选。据此有分析人士预计,此次乌克兰总统选举将进行两轮投票才能得出结果。因此,此次选举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或将是乌克兰史上最难预测的一次选举。之所以出现“百家争鸣”和“英雄辈出”的局面,主要由乌克兰政治的碎片化特征决定,反映出西方民主政治制度存在的先天缺陷,以及在乌克兰的“水土不服”。

  制度基础“不牢”

  乌克兰虽然实行多元化的政党制度,但在制度设计上却选择了“弱化”政党的政治体制。乌克兰独立20余年来,宪法几经修改,一直保持大总统、小议会和小政府的权力格局。根据1996年的乌克兰宪法,议会多数政党没有组阁权,只有同意权和倒阁权。这种没有组阁权的政党制度实际上将政党塑造成依附于政治精英的竞选工具,无法发挥集聚民意的政治职能。

  每次选举前,政客们都不断地组建新的政治组织,因此也不断地产生新的政治联盟,由此导致选民对政党的信任度较低,政党的生存期十分短暂。政党的制度化水平长期处于较低水平,国内政治格局分散,政权稳定性不高。有分析人士指出,尽管乌克兰在2014年再次修改宪法,将国家政治体制从总统议会制改为议会总统制,试图建立议会多数党的责任内阁,但受寡头集团的牵制,政治整合速度十分缓慢。

  经济基础“不良”

  产生政治碎片化的另外一个根源是经济增长低迷。在2014年危机后上台的亲西方政党的执政表现并不好,预期中的所谓政治民主化和经济现代化并未如期而至,东部冲突、政治腐败和经济衰退仍是困扰乌克兰社会的顽疾。于是,乌克兰社会的政治共识再次瓦解,政治版图再次重回碎片化。

  根据世界银行2018年7月的数据,约25%的乌克兰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远高于2014年“广场革命”之前的15%。乌克兰月均工资从2013年的408美元降至2017年的267美元。

  乌克兰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在2014年格里夫纳(乌克兰货币)汇率下跌了约50%,食品价格上涨了57.1%,居民实际收入下降约8.4%。格里夫纳在2015年的贬值达48.7%,通货膨胀水平维持在43.3%的高位之上,居民实际收入下降约22%。

  紧缩财政政策可能让部分选民转向反政府的一面,一些政党因此选择退出议会的执政联盟,成为批评政府的反对党。2015年9月1日,激进党宣布退出执政联盟。2016年2月17日,季莫申科领导的祖国党宣布退出执政联盟,反对政府的经济紧缩政策和腐败丑闻。2016年2月18日,利沃夫市长萨多沃伊领导的自助党宣布退出执政联盟,从而使该联盟失去议会多数地位。

  社会基础“不均衡”

  在乌克兰独立之初,其政党发展就表现出明显的地区性特征。当时主要有两大政治派别,一类是以乌克兰共产党为代表的左翼政治力量,另一派是民族主义的右翼政党。独立后,乌克兰民族主义的政治联盟迅速瓦解,取而代之成为主流的是支持市场化的中右翼政党,这些政党与乌克兰的利益集团有着密切的联系。

  受苏联时期的产业布局影响,乌克兰的利益集团具有明显的地区性特征。苏联时期的乌克兰经济发展水平不均衡,东部是工业中心,经济发达,西部则以农业为主,经济相对落后。在市场化和私有化的过程中,乌克兰东部和东南部地区产生了高度垄断的寡头集团,而西部地区则是乌克兰民族主义的大本营。

  虽然乌克兰大部分政党的价值观和立场相似,但是他们的政策主张却相去甚远。来自东部重工业区的政党主张保护市场,支持对大企业进行补贴的政策,主张维持重要行业的垄断政策,主张维持与俄罗斯关系换取优惠的能源供应。而来自中西部的政党则主张在经济、文化和政治领域的“去俄罗斯化”,希望加强与欧盟的一体化,尽快融入西方体系。巨大的地区差异,强大的利益集团捆绑,使得乌克兰的政治碎片化具有明显的地区性特征,很难形成普遍的政治共识。

  值得注意的是,自2014年以来,尽管乌俄关系处于紧张阶段,但亲俄的调子还是成为一部分乌克兰政党的政策主张。

  在2014年的国家议会选举中,主张与俄保持传统关系的“反对党联盟”得到了9%的选票。在2016年举行的乌克兰地方议会选举中,亲俄的“反对党联盟”“生活党”在与俄罗斯相邻的东部地区赢得了约25%的选民支持。这些地区在文化、经济上的差异性明显地反映在乌克兰的政治格局中,反映在此次总统选举中。即便这些主张与俄关系正常化的候选人进入不了第二轮投票,其参选的影响力仍然构成影响第二轮投票结果不容忽视的因素。

  政治碎片化是多元民主制度的产物,如果社会无法形成共识,必然影响国家的政治稳定及政府的国家治理能力。民粹主义政党迅速发展,加剧政治与社会分化。由于乌克兰特殊的经济结构以及复杂的地缘安全环境,任何政党执政都很难拿出“药到病除”的秘方。因此,退出执政联盟的反对党更具有政治迷惑性,这些打着民族主义大旗的民粹主义政党只要标榜自己维护民族、国家利益,便较容易得到公众的认同,而选民较少去思考其政策主张是否具有可操作性。

  有专家认为,“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逐渐演变为“不当家不用担责任”,部分在野的反对党甚至通过“反对一切”来争取一切不满者的支持。低水平的政党政治造就了政治碎片化,政治碎片化则导致了碎片化的总统选举。

  在此次选举中,存在着多位候选人进入第二轮的可能,而在第二轮投票中还有N种政治排列组合。目前看来,准确预测结果将十分困难。观察乌克兰大选,最明智的选择可能是将重点放在选举过程中,而不是去猜测选举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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