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乾 :走了,北京
高中同学金子毕业之后一直在北京打工,混的挺差的,按政策来看,算是低端人口。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欧阳,我要离开这了。”我说:“我知道。新闻我都看了。”
他问:“离开这,我要去哪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便沉默了一会儿。电话里,听到了一阵收拾锅碗瓢盆的声音,间或还有孩子的哭泣声。金子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叹了一口气,便挂了电话。
他也明白,他问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天下之大,何处是我家。一场火,好多人的人生轨迹就此改变了。
默默地来,默默离开,像沙子一样,风一吹,就不见了。
打开手机,看到群里发的几个视频:沿街的门店被清空了,厨师站在街上不知所措;好多人拎着行李离开,挤在一起,像春运一样。有民工,也有手工业者,他们排着队,有人回头看看自己原来的窝。
据说,很多搬家的车也临时涨价,一趟多要一百多。但天寒地冻的,也只能随他们要了。
另一个群里,在发维密秀的视频,灯光璀璨,金碧辉煌,大长腿,黄金bar,天使翅膀,恍惚间,让我觉得不是一个世界。
科比曾经问记者:“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我一直觉得这句话很矫情。像金子这样的人,天天都见到凌晨四点的北京,但生活并没有因此发生什么改变。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就是他们最后离开了。
庞大的队伍,在黎明中潜行,像逐草的羚羊一样,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
我真想请赵忠祥先生解说一下这情景。
姜文拍过一部电影,叫《太阳照常升起》,片子拍的不咋地,但名字取得很不错。太阳总要升起来的,生活也还要继续。就像从北京迁徙的那些人,总要找到下一个地方,然后想办法扎根下去;就像灯光璀璨的维密秀,今天秀完了,明天还会有;就像三色幼儿园事件,也终于告一段落,警方抓了施虐的人,也抓了造谣的人,只是光溜溜的爷爷和叔叔,我们再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了。
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不是吗。忘掉那些事情,关掉那些视频,读点正能量和心灵鸡汤,激励一下自己,吸入点美好的空气。
虽然还是有些隐隐约约的忐忑。
佛说众生皆苦,但也不一定,总有一些人活得很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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