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网 发表于 2018-4-25 15:00:49

姬鹏 :被拧巴的“早熟”不值得叫好

社交媒体上,一则被标注为“我不感谢妈妈”的话题被热议。事情发生在沈阳市,一年级学生“杨锦麟”,因在《我不感谢妈妈》的诗中,历数妈妈逼他刻苦学习,对他严厉管教,并在结尾给出一个所谓的“神转折”:“我不感谢她,我还能感谢谁呢?”

我们很清楚,这样的事情之所以能“被关注”,并不是因为诗的文学水平真的很高。更准确地说,作为6岁的小孩子,能真切的将自己的日常感受描摹清楚,并在结尾给出一种较为“高情商”的表达,着实显得很“早熟”,而这种“早熟”恰恰是人们常说的“孩子长大了”。

而对于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智力超常论”,还是“厚积薄发论”。或许,都没有站在一个6岁孩子的角度进行考量。对于“杨锦麟”而言,他能描摹出妈妈的严厉管教,在他的年龄阶段已经实属不易。可让人感到诧异的是,在“抱怨”之后能给出大反转式的“欲扬先抑”,着实就有点超乎年龄的范畴。

坦白讲,所谓的“文学素养”,“智力超常”也多半建立在可循的生活轨迹中。诗中的“抱怨”,相信是“杨锦麟”正常水平的表达,可诗尾的收笔,却并非显得那么自然。如他妈妈的感受一样,一些人觉得“杨锦麟”很懂事,可一想到孩子的年龄才六岁,或许就让人感觉很惊诧,他的母亲会流泪,可外人就是不自在。当然,也有一些人认为,这么小就能写出如此的“神转折”,可以称之为“天才之笔”。

可所有的感慨,也都来自于一首诗,而非对诗背后“杨锦麟”的感同身受。孩子能写出一首好诗,实际上并不是不可能。可最怕的是,孩子在写出一首好诗的后,被成年人过度的解读和夸奖。我见过很多家长说,孩子小时候写诗弄画很好,越长大越反而不是很好。

实际上,这里面有两个误区。一个误区是:孩子本身只是无意识的表达,可能恰巧迎合到成人的评价体系,所以就会被认为是一种天赋的表现;另一个误区:孩子的很多表达和行为,很多时候就是单纯的模仿,而非内心真实的表达。这种时候,所谓的“智力超常”也只是家长的评价体系,而非孩子真的就是天才。

所以,对于那些年幼时很有天赋的孩子,长大突然就平庸,那并非是孩子的问题,而是家长们在过度期待下,造成的一种对孩子的误判。而这种误判越执迷不悟,就越容易拧巴孩子,就越容易让孩子走向迎合成人的通道,而这样的结局,往往却是大多数孩子的命运。

而对于这样的事情,社交媒体上之所以会热衷讨论,也根本不是觉得“杨锦麟”就是所谓的天才。而讨论的根源,就是缘于对“神转折”结尾的惊诧。它所反应出的并非是文学的素养,而是目前“亚文化”中较为流行的“戏精表达模式”。

这一点,从众多的黑化评论中也能感受到,所谓的“孩子长大了”实则是“戏精成就奥斯卡”。人们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诗的文学素养上,也不在乎“杨锦麟”是不是天才一枚。而是,在面对一个年龄与情商错位的孩子时,释放出的一种难耐的“惊诧”。

我们并非说,孩子就没有理解妈妈的可能。可要是理解的深度超出年龄的限度,并且玩出戏精的气质,大抵就有点失真和虚妄。这样的“杨锦麟”是真的长大,还是拧巴的“早熟”,或许只有她的妈妈最清楚。

很多时候,孩子的天赋和自由,正是由于成人世界的囹圄,而变得越来越艰涩无比,才失去真正的触角和灵动。所以,对于媒体们给予“杨锦麟”的各种溢美之辞。如若他的妈妈真的为儿子好,就应该停止这种“叫好”,让自己的孩子顺其自然的成长,让自己的孩子只会写抱怨的词章,而非用拧巴的技巧硬挺出所谓的“懂事孩子”。

就如卢梭在《爱弥儿》中认为:“人生来是自由和平等的,在自然的状态中,人人都享受着天赋的权利,只是在人类进入文明状态之后,才出现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特权和奴役的现象,从而使人失掉自己的本性。为改变这种不合理状况,他主张对儿童进行适应自然发展过程的“自然教育”,以培养理性王国的新人”。

而这样的观点,在西方教育中已经很普遍。到底是童年自然的状态发展好,还是童年严厉的状态发展好,最好的实证不在现在,而是在孩子长大后到底变成什么样。如果自然的发展状态和严厉的发展状态所导致的结果,在未来没有区别,那为何又要将孩子的童年沦为一种残酷的囹圄呢?

而这些困惑,在如今的中国教育中,一直是难以解决的问题。一边是政策上的减负,一边是家长的增负,这种矛盾之中,体现的却是成年人对这个世界的无比焦虑。孩子已经不只是他自己,孩子甚至代表一个家庭的未来,这种难以承受之重里,孩子自然就会拧巴,即便写一首抱怨的诗,也要在尾巴上加注“妈妈,我爱你”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时代的悲剧,一种拧巴的“早熟”,它所反映的非但不是“智力超常”,反而是这个世界赖以生存的“潜规则”。一个孩子还没有走向生活,就已经不得不向自己的父母“俯首称臣”,这样的孩子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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