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本文初稿完成于2017年2月12日,数次修订,第八稿定于2017年6月19日,一直未能公开发表。
近来,沙特国内改革与反腐风暴震动国际社会,执掌沙特几乎全部实权的萨穆罕默德王储(Mohammed bin Salman bin Abdulaziz Al Saud)不仅接连采取重大举措增进妇女权益,扩大对外开放,推进社会生活世俗化进程,而且公开谴责此前数十年的伊斯兰极端主义浪潮,宣称要“返回温和的伊斯兰”,继而又发动了横扫该国政坛的反腐风暴。经此一役,在可预见的未来,沙特宫廷政变推翻锐意改革的萨勒曼国王、穆罕默德王储父子的风险概率已经大大降低,也在很大程度上验证了我在这篇文章中的观点主张。加之中国国内召开了新疆历史问题座谈会,会议精神宣传已经有条不紊展开;发表此文,正当其时。
强调本文末节这段话:
“对我国而言,我们拥有自己独立的国家利益,且与阿拉伯伊斯兰世界利益大面积不重叠;我们的文化传统、意识形态与社会制度与阿拉伯伊斯兰世界迥然不同;我们的综合国力远远超过穆斯林国家总和;我们的社会发展水平遥遥领先于阿拉伯、穆斯林国家;我们从不强迫阿拉伯、穆斯林国家接受我们的看法和自我改革,但更不应该拱手让他们禁锢我们的头脑,在观察国际国内相关问题时让这些国家盛行的、明显违背事实的论调统治我们的智库与媒体,甚至把这些论调奉为不可触犯的‘政治正确’。这样做实质上等于意识形态太阿倒持,不仅会误导我们的外经贸与外交战略,而且将给中国国内社会稳定、国家安全埋下不容忽视的颠覆性隐患,更不用说这样做根本上就有悖国体。”
愿与诸君以这段话共勉:
“何况我们不欠任何国家任何人情,任何国家给予我们的任何支持,我们都是付出了相应代价交换而来,……我们观察、研究伊斯兰世界相关问题应从中国立场出发,而非从阿拉伯、伊斯兰立场出发,这本应是不可偏离的基本原则,中国官方机构、特别是强力部门研究人员尤其应当时刻铭记。”
2017.11.20
众所周知,美国独立战争爆发于1775年至1783年;现代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代表——瓦哈比派创始人瓦哈卜(Muhammad ibn Abdul Wahhab)则生于1703年,创立教派理论后于1740年前后与沙特家族结盟传教,矛头针对的是阿拉伯人中的多神教、伊斯兰教其它教派和土耳其人,彼时美国安在?瓦哈比派这类原教旨主义思潮得以兴起,重要背景是1683年奥地利-波兰联军赢得维也纳保卫战胜利,数百年来殊死抗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入侵的欧洲人民由此从战略防御全面转入战略反攻,匈牙利、塞尔维亚等国相继解放。由于奥斯曼帝国从一开始就建立在对外圣战军事征服掠夺基础之上,外战连续丧师失地,导致其军事、民政、财税、土地等项制度开始全面崩溃,内部诸穆斯林民族、部族之间裂痕随之开始凸显并快速扩大,也门、埃及、叙利亚等穆斯林地区分离主义斗争烈度比基督徒聚居区更强(因为土耳其帝国治下基督徒不得从军而缺乏武力),瓦哈比教派客观上成为阿拉伯人对抗土耳其统治、争取从奥斯曼帝国分离的意识形态动员工具,并不是什么对抗“西方压迫”。
瓦哈比运动在其发祥地起源不是为了抵抗“西方压迫”,其海外发展锋芒所向,同样不是“西方压迫”,而是本地非伊斯兰势力,以及伊斯兰教不同派别;在瓦哈比运动迈出阿拉伯半岛、走向世界的第一站印度次大陆,这一点表现得格外突出。印度瓦哈比运动最初圣战矛头就是指向印度教徒和锡克人,而非当时已在印度立足的英、法等欧洲势力。瓦哈比教义兴起之初,出身莫卧儿帝国伊斯兰教学者世家的谢赫·瓦利乌拉(Shah Wali-ullah,1703—1762年)[②]游学阿拉伯半岛,就受到了感染而在返回印度次大陆后推动伊斯兰教改革,他开创的瓦利乌拉学派堪称印度版瓦哈比派,呼吁统治者强化伊斯兰教法,极力号召穆斯林对马拉地人开展“宝剑的圣战”,捍卫伊斯兰教统治。1820年代,英国已经实际统治了几乎整个印度次大陆,瓦利乌拉之子的学生赛义德·阿赫默德·波莱维(Sayyid Ahmad Barelvi,1786—1831年)游历阿拉伯、朝觐麦加时皈依瓦哈比教派,返回印度次大陆后不久就提出“迁徙圣战”理论,1826年发动圣战者运动(MujahideenMovement),但也不是针对英国人,而是针对当时英国在印度的唯一军事对手锡克王国和印度教徒,[③]在旁遮普大肆屠杀锡克人,一度占领白沙瓦,创建了一个神权国家,最终于1831年被锡克王国击败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