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恒均：我对美国Metoo运动的一点观察：挑战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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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etoo 是一个伟大的运动，正如历史上很多次争取权益、平等和自由的运动一样，有良知的人都应该支持。这里的支持包括道义的、社会的和法律的。对于那些敢于站出来披露、揭露曾经遭遇性侵的女性，首先要道义上支持，然后提供社会和法律上的支援。这个是我不变的立场，也是作为一名写作者应持的态度。

　　对写作者来说，村上春树的一句“在石头和鸡蛋之间，我选择鸡蛋”的话广为流传。从人类历史上来说，Metoo 中的女性，无疑是面对几千年来男人专权这块顽石的柔弱“鸡蛋”，这是我们支持女性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争取最广泛平等的道德基础与出发点。

　　但我对西方Metoo 运动的观察，让我认识到：使得女性处于“弱势”的不是男人，而是权力！无论在英国、澳洲还是美国，百年妇女平权运动使得女性无论在法律还是社会地位以及男女交往中，并不必然处于弱势——她们只有在面对一向由男人把持的权力时，才是处于“绝对的弱势”。正如所有普通人在面对不受限制的权力面前，都是“弱势群体”。

　　在对西方媒体上披露的Metoo运动中个案的观察，也证实了我的看法。这个运动虽然总体上是女性的解放运动，是女性VS男权，但在现实中，尤其是在揭露出的个案中，几乎都和权力有关——也就是说，受到侵害的女性大多并不是在男女关系中处于弱势，而是在工作中处于权力的劣势！上级侵犯下级，总统性扰实习生，大导演潜规则演员，总编辑欺负女记者，CEO调戏女秘书等等，受害者当初不能出来指正不是因为害羞，不是因为不懂法律，不是因为没有证据，更不是因为半推半就，而是担心遭受权力的打击报复，害怕失去本来应该得到的东西——这才是这波西方Metoo运动的内核！

　　为什么会这样？很简单，妇女平权运动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上百年了，在现实社会中，男女之间除非男人使用蛮力强奸，并没有存在明显的“弱势”和“强势”之分，而且西方的法律本来就倾向于保护弱势的女性。可在工作关系中呢，就完全不一样了。如今任何职场都是男人的天下，掌权的男人利用权力侵犯女性。所以，在目前已经爆出并得到证实的西方Metoo案中，几乎都是男女在工作职位和社会地位上差距比较大，并一度有从属关系（女性有求于男性）的男女。普通女人对普通男人的Metoo 个案，本来就少，即便有，也很难得到社会舆论的认同。

　　从这方面说，西方的Metoo 运动更是一场自由和民主的运动，是对任何不受限制和制裁的权力的挑战。西方Metoo 运动反而很少发生在政府部门，那是因为这个部门更加平权化，各级“领导”对职员没有任何权力优势。但对于其他不同于西方制度的国家呢？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几年前一位港区政协委员亲口告诉我，他派自己的混血干女儿去北京办事，但那位最近刚刚被法办的鲁性部级干部看到她，直接告诉她去某某五星级开一个房间等他，他要去“办事”。那位国外回来的混血香港女孩惊得目瞪口呆，事情当然没有办成。那位政协委员受到前后三代领导人的重视，自己的干女儿竟然差一点被某位“沙＊皇”级部级干部性侵，可见中国的Metoo 重灾区应该在哪里。可迄今为止，这位传说性侵和潜规则上百位部下和求他办事的媒体人、主持人的鲁部长，竟然无一人出来指控……

　　Metoo 运动要想取得更好的效果，除了我们广泛的道德支持与最终回到法律的轨道，最重要的一点应该是没有上线，不被操控，不被打压。只有这样，女性的地位才能真正提高，只有这样，真正造成Metoo 中大量受害女性的事前不受限制、事后不受惩罚的权力，才能被关进法律的笼子里！

　　而最终限制权力的绝对不是道德，而是法律。所以，我们在道德、道义上坚定支持Metoo 中的女性之时必须记住，对这些女性以致整个女性来说，对她们最重要的帮助和真正支持，最终一定应该是法律的，而不仅仅停留在道德上。这里法律分两方面，一是制定完善的法律保护妇女儿童，二是事情曝光后，法律一定要跟上，支持他们起诉性侵者。而总体上，则是限制任何不受限制的权力。

　　我期待挑战权力的Metoo 运动来得更猛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