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解局：1000万文物流失海外，回家之路还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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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天之前，一条消息越过高山大海，从遥远的意大利传到中国。

　　当地时间3月23日，在中意两国领导人的共同见证下，意大利返还796件中国文物艺术品。这是一次具有突破性意义的文物返还，在中国国家元首时隔十年再度访意之际，无疑激动人心。

　　这也是近20年来，最大规模的中国文物艺术品返还。在激动之余，亦感悲怆的是，和中国一百多年来流失的千万件文物数量相比，这样的返还还是太少太少了。

　　中国文物流失之多，世所罕见。追索文物之难，不亚于上青天。国人追索之路，仍然任重道远。

　　1. 10多年追索，源于一群特殊的警察

　　这一次流失文物回国，最为引人瞩目的有三点：一是追溯时间之长，二是文物数量之多，三是文物警察这个特殊的群体。

　　首先，是追溯时间长达十余年。

　　早在2007年，意大利警方就在该国文物市场查获了一批疑似非法流失的中国文物艺术品。中国国家文物局在得知后，立即联系了意大利方面，启动追索工作。

　　但因为意大利司法体制原因，追索之路十分漫长。虽然在2014年，意大利法院就作出了有利于中方的判决，但由于其他利益相关方的上诉，判决未得以执行。

　　一直到今年年初，距离当年查获十多年之后，意大利法院才最终作出了向中方返还796件套文物艺术品的判决。在中国国家元首时隔十年再度访意之际，意大利此举有强烈的示好之意。

　　其次，是文物数量之多令人激动。

　　近年来，在中国的强力追索下，虽偶有流失文物回归中国的消息，但还没有一次有这样大的规模。

　　这些即将踏上回家之路的文物，有马家窑文化彩绘红陶罐、汉代陶俑，唐代武士立俑、宋代黑釉瓷等等，时间跨度长达5000年。

　　比如，返还编号432的马家窑文化彩绘红陶罐，距今已有5000多年的历史，这个陶罐表现出了古朴、浑厚的艺术风格。当时，中国大地还处于新石器时代，位于甘肃的马家窑一带创造了辉煌的彩陶文化，达到了世界远古彩陶史的顶峰。

　　马家窑文化彩绘红陶罐（返还编号432）

　　完全可以说，它们是中华文明的精华，是历史的见证，是名副其实的国宝！

　　第三，这一次的成功追索，追本溯源，离不开意大利一只特殊的警察队伍“文物宪兵”。正是它们十多年前的成功查获，才种下了中国文物回归的种子。

　　中国和意大利，都是有辉煌历史的文明古国，也是文物流失大国。意大利在文物追索界赫赫有名。

　　意大利文物宪兵队成立于1969年，距今刚好半个世纪。他们是世界上第一支特别为打击盗窃、走私文物而设的特殊警察部队，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文物警察力量。这支队伍里的警察，总人数大约在300名，大多是受过文物方面的专业训练。

　　此前曾有一份统计显示，在意大利文物警察成立近30年后，他们成功地追回了16万件被盗艺术品和33万件非法盗掘的文物，在世界范围内闯下了赫赫威名。

　　这一点值得中国学习，目前中国文物保护工作形势依然严峻，但我们仍未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专职化的文物警察制度，个别省份设立的文物警察机构也尚未达到制度化层面。

　　意大利的成功经验，值得国人学习。

　　2. 1000万文物流失海外，国人之痛

　　在我们为这一次796件文物回归祖国，感到激动之余，也难免有一种莫名的心酸。

　　因为积贫积弱，中国一度是流失文物的大国。

　　据推算，自1840年以来，因为战争掠夺、走私等原因，中国有超过1000万件文物流失海外。其中，有高达100余万件文物是一、二级。

　　这些珍宝主要流失在欧美、日本及东南亚一些国家。如英国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中国文物就有近3万件，且多为珍品、孤品，如商代的青铜双羊尊、敦煌的藏经洞文书、明代《永乐大典》，等等。

　　大英博物馆里的部分中国文物

　　这些流失的文物中，有相当一部分源于“万园之园”圆明园。这曾是中国规模最大、修建时间最长、也很可能是收藏珍宝最多的皇家园林。当年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是中国人的惨痛记忆，一直在国人心中隐隐作痛。如今，只能以遗址公园的形式，让游人一洒怀古幽思之泪了。

　　圆明园遗址公园

　　事实上，一百多年来，人们一直想搞清楚圆明园究竟藏了多少珍宝，又有多少珍宝被强盗洗劫。根据有关学者的推算，圆明园当年的文物数量不会少于150万件。在一份道光年间的奏折上，我们可以一窥当年圆明园珍宝之盛：

　　一两重银锞共存569390个，其中宫内存290505个，圆明园存280694个；各式如意1621款，其中宫内存1194款，圆明园存450款；玉砚、笔洗等501件，其中宫内存142件，圆明园存337件；头等瓷炉、瓶、罐等共773件，其中宫内存337件，圆明园存291件。

　　但实际上，这也只是估算，难以确证。另据史料记载，当时的英法联军在圆明园里于珍宝之中选珍宝，放肆劫掠。仅法军侵华司令孟托邦送给拿破仑三世夫妇的圆明园文物就有数千件之多。欧也妮王后还特别建造了一个中国馆，收藏这些文物。

　　稍作留心，即可发现近年来，国际拍卖市场上屡屡有当年圆明园的珍宝现身，成交价格大多不菲。

　　比如，2010年10月，香港苏富比拍卖行清乾隆时期的一个花瓶（浅黄地洋彩锦上添花“万寿连延”图长颈葫芦瓶）拍出了2亿2千万元；同年12月，香港佳士得拍卖行明陈栝《情韵墨花》手卷，拍出了1.137亿元；而更多的珍宝，比如唐代摹本的《女史箴图》，其价值和意义则远非金钱可以衡量。

　　浅黄地洋彩锦上添花“万寿连延”图长颈葫芦瓶

　　诸多珍宝之中，从圆明园流失出去的“十二生肖”已经成为圆明园海外流失文物的象征。稍稍让人略感欣慰的是，“十二生肖”兽首已经有8个回归中国内地，其中龙首目前在中国台湾保存完好，但蛇首、鸡首、狗首、羊首则至今下落不明。功夫巨星成龙还曾以此为题材拍了一部同名电影《十二生肖》，讲的就是寻找失散的最后四个兽首的故事。

　　电影《十二生肖》

　　这些年来，出国旅游的人越来越多。从日前中国旅游研究院与携程旅游发布的《2018年中国游客出境游大数据报告》中可以看到，2018年，中国公民出境旅游人数达1.4972亿人次。欧美东南亚都是最热门的目的地。

　　当无数中国人，远渡重洋，奔波万里，为了看看自己的“传家宝”，在别人的博物馆前排长队时，谁的心中不会涌起一股莫名心酸，百感交集？

　　3. 追索之路，任重道远

　　随着中国国力增强，中国追索流失文物的力度越来越大。查阅公开报道，即可看到以下一些零星报道：

　　2001年5月23日，中国从美国追回一级保护文物“王处直墓石雕彩绘武士像”。

　　2001年，日本美秀博物馆同意将北朝时期的菩萨像无偿归还中国，2008年入藏山东省博物馆。

　　2004年9月，经瑞典政府同意，瑞典东亚博物馆将一匹汉代陶马交还中国政府。

　　2010年6月，中国从美国追回唐玄宗宠妃武惠妃石椁。

　　2011年3月11日，美国向中国归还十余件收缴的珍贵文物。

　　2013年6月，法国皮诺特家族向中国归还圆明园青铜鼠首和兔首。

　　2014年12月，瑞士交还一尊非法流入瑞士的中国汉代彩塑陶俑。

　　2015年4月，法国皮诺特家族将大堡子山被盗的4件猛禽金首移交中国驻法大使馆，并没有索要任何补偿。

　　2015年12月，美国向中国交还一件约1.2亿年前的珍贵恐龙化石以及一批古文物珍宝。

　　2017年1月，加拿大将查扣的中国两件文物和两件化石归还中国。

　　法国皮诺特家族向中国归还圆明园青铜鼠首和兔首

　　当然，实事求是地说，文物追索，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从中国追索成功的案例看，目前海外归还的文物，主要是海关查扣的非法文物，还有国外机构、个人的捐赠，那些真正非法占有中国大量文物的国家对追索者的诉求大多是置若罔闻。

　　虽然有网友说国家文物回归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重逢了”，然而，平心静气而论，要想让千万文物都能成功回归，是几乎不可能了。中国政法大学的霍政欣教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概要性地总结中国文物追索“难点”所在：

　　首先，对于历史上流失的文物，追索过程中面临很多法律障碍。

　　其次，流失文物跨越时间长，流失渠道也多样复杂。中国在追索文物过程中所面临的证据主张和法律适用等方面法律难题的复杂性，是其他任何文物流失国都无法比拟的。

　　当然，幸运的是，此处可以大胆地乐观推测：随着中国国力提升，各个国家对中国提出的有法律依据的文物追索诉求，将会越来越重视，成功追回的文物将会越来越多。

　　而所有这一切的前提，都离不开一个强大的祖国，中国复兴，还在路上，唯有不懈努力，才有可能稍稍缓解这种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