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宪容：正确地评估当前中国金融体系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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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7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发布了对中国的金融体系稳定评估(FSSA)报告。报告基本上肯定了2011年以来中国政府对金融体系稳定所做工作，并认为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但是IMF也强调，中国应弱化GDP预测，从而避免增速目标带来的信贷过快扩张；同时，IMF也对规模和复杂性显著增长的中国金融体系提出强化“穿透”原则、打破隐性担保的建议。也就是说，为了保证中国金融体系的稳定，IMF提出了一些相关的建议。

　　根据IMF的测试，在较严峻的经济条件下，在国内33家银行中，有27家会出现资本不足，需要增加资本金以应对事件发生，至于四大国有银行的一级资本充足比率，则基本上达到了法定所要求的水平。由于不少数据是由人民银行所提供，以及与央行一些合作研究，其测试的结论可靠性会较高。

　　这次银行压力测试所假定的条件是，假定包括2017年至2018年两年间GDP累积下跌7.3%，那么大量特別关注贷款中，有部分会变成不良贷款，这就使得银行不良贷款率就可能上升到9.1%（目前为1.7%），整个银行业的资本充足比率会由目前的10.3%跌至7.2%。而中小银行及城市商业银行其资本充足率更会是下跌到3%至5%。就目前中国的情况来说，这种假定所出现的情况概率不高，但IMF把测试的假定条件放紧到这样严峻的条件下，对国内银行及国内监管者来说，都是一种较严厉的警示，以便加强银行体系的监管。

　　IMF还指出，自2011年起，中国的金融体系在规模及复杂性上都有巨大的变化。其金融体系得到迅速膨胀，及金融体系比以前变得更为复杂。比如，金融资产占GDP比重由263%升至2016年的超过467%。中国银行体系内的增长主要是来自股份制银行、城市商业银行及农村商业银行，反而四大国有银行的资产增长与GDP升幅同步，基本上保持稳定。

　　而IMF所说的中国金融体系的复杂性，主要是指这几年国内资产管理业务或理财产品大行其道。这几年理财产品余额占GDP的比重，由2010年的7%升至2016年的39%，扩张迅速非常惊人。这些资产管理业务，其产品结构日益复杂，透明度低，所募集的资金基本上是流向房地产市场及监管部门限制产能过剩部门及行业。中小银行约一半的资产不再是贷款而是投资组合，但都是以理财产品名义借出。也就是说，大量的资金仍然是流向传统行业及产业，这不仅让中国经济结构难以调整，而且效率低下。

　　对于这些问题，其实只要好好阅读过今年的全国金融工作会议报告及十九大报告，就应该知道，中央政府对此是较为了解。特别是十九大报告关于金融的基调，更是透露当前中国政府如何来保证金融体系稳定的重要信息。

　　因为，从十九大报告来看，未来几年中国金融最主要任务就是如何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底线，就是如何来保证金融体系的稳定，要做到这一点就得对早几年过度发展金融市场的思维完全逆转，从各个方面限制金融体系的过度扩张。而早几年中国金融体系过度扩张的问题，一是货币政策过度宽松并导致市场的流动性过多；二是鼓励民营企业进入金融业，结果是各类金融机构迅速膨胀；三是鼓励金融创新，结果不仅使得国内金融规模迅速扩大及金融体系的复杂性急升等。所以，今年以来这些方面都陆续整顿，十九大后目标指向更是明确。由于有所准备，就这些方面而言，中国发生金融危机的概率将全面降低。

　　不过，当前中国金融风险并不是在这里，IMF的国内银行压力测试，条件最严苛也只是警示而已，实际的问题并非在这里。因为，2011年以来国内金融体系的规模上快速膨胀及金融体系的复杂性增加，其大量的融资还是在绕开金融市场正规渠道而流入房地产市场。如果房地产市场没有问题，或中国房地产市场的价格不出现快速下跌，那么国内银行体系就不存在多少风险，也不存在不良贷款率上升的问题。

　　但是，就当前中国的房地产市场调控政策来说，既要遏制房地产市场价格疯狂上涨，同时又得保证房价不下跌，在这种政策下，除了个别城市房价有些许下跌之外，国内绝大多数城市的房价都在上涨，只不过房价上涨不是疯狂而已。如果房地产市场调控后房价还在继续上涨，那么国内房地产市场的价格上涨预期就不会改变，房地产市场的投资性质也不会改变。问题是，这种房价上涨能够持续多久，许多城市巨大的房地产泡沫就不会破灭吗？政府是希望这样，但是实际结果如何是不确定的。通过什么突发事件引发国内不少城市的房地产泡沫破灭，目前是没有人能够预期到，但房地产泡沫不破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房地产市场泡沫破灭，而导致整个房价水平全面下移，国内金融体系的风险才会完全暴露出来。这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