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星斗论中国思维问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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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星斗论中国思维问题（四）

导读：

　　国人的特点是好吉恶凶，喜听赞歌，忌讳不祥之音，这是由“人性善”、“大团圆”的乐观主义国民性所决定的，中国文化堪称“喜鹊文化”。西方人当然也爱听赞歌，但是，其“人性恶”、“原罪”的悲观文化更多地赋予了他们危机感、忧患意识，西方文化堪称“乌鸦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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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刘伯温寓言

　　甲子年十一月十一日，胡鱼乘超光速飞船，穿越时空，往会明朝的刘伯温，一路上，风云变幻，人鬼闪现；天灾人祸，烽火兵燹，改朝换代，历历在目。胡鱼心中感慨万千，胡思乱想起来：果然如爱因斯坦所预言，超越光速，时间倒流……，刘伯温（刘基）被人称为“帝师”“王佐”，“一代人豪”，有“先知先觉”、“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之誉，不知他知道我的到来吗？哦，洪武年代早已过了不止五百年……，传他著有神秘的预测文《烧饼歌》、方术著作《奇门定局》《天文秘略》《观象玩占》《玉洞金书》《多能鄙事》，注解过《滴天髓》《灵棋经》《灵城精义》《烟波钓叟赋》等，朱元璋都称赞他“以天道发愚，所向无敌”，“居则每匡治道，动则仰观乾象…，无往不克”，“使三军避凶趋吉，数有贞利”，真有这么神吗？……明初时中国还算比较先进强大，此后西方文艺复兴运动、启蒙运动勃兴，近代工业文明崛起，中国于是开始落后，在被动挨打之中渐渐地领悟了学习西方先进科学技术的重要性，但是封建专制主义传统仍然在文化、经济、政治方面强烈地表现出来，以至于严重阻碍着现代化的进程………。胡鱼思绪杂乱，一边鉴古观今，一边想象着刘伯温的模样，目不暇接地搜寻目标。经人指点，在浙江青田县南田山，终于找到了辞官隐居在此的刘伯温。只见他明眸宽额，剑眉长髯，身穿红袍，手持羽扇，在农舍前正与围着的一群大人小孩谈论着什么。胡鱼趋前自我介绍后，刘伯温起身表示欢迎，并说昨日以艾草算卦，知道今日有客人远道而来，只是不曾想是21世纪的客人。围者听后愕然惊奇不已，皆言仙人来聚，此乃吕洞宾、张果老以来所鲜见，张三丰所梦寐以求，于是大家飞快跑开传播此特大奇闻去了。

　　胡鱼一路观赏了南田风景，坐下后仍赞不绝口：“此乃钟灵毓秀之地，不是桃源，胜似桃源啊！先生道风鹤身，视权贵如粪土，占得青山绿水，悉心著述，为我等后人之楷模！”

　　伯温明知故问：“后人知晓我乎？”

　　“‘诸葛大名垂宇宙’，先生即是如此！”

　　“我关心的不是诸葛之‘立功’，而是‘立德’、‘立言’”。

　　“先生被我等视为专制时代的完人，您一身正气，刚正不阿，被褐怀玉，淡泊明志，著警世寓言集《郁离子》，‘以待王者之兴’，您的诗文皆传之久远，影响很大”。

　　刘伯温听此褒奖，如童子一般，笑嘻嘻拿出一首昔日所作的诗，吟道：

      我昔住在南山头，连山下带清溪幽。

      山颠出泉宜种稻，绕屋尽是良田畴。

      家家种田耻商贩，有足懒踏县与州。

      东邻西舍迭宾主，老幼合坐意绸缪。

      山花野叶插巾帽，竹箸漆碗兼瓷瓯。

      酒酣大笑杂语话，诡拜交错礼数稠。

      或起顿足舞侏儒，或坐拍手歌瓯篓。

      出门不记舍前路，颠倒扶掖迷去留。

      朝阳照屋且熟睡，官府亦简少所求。

　　胡鱼听罢，甚为欢喜，诗兴大发，见刘宅前石榴花开，便赋诗相赠曰：

      庭前几度石榴红，不沐朝晖自蓊茏。

      李耳庄周气度似，伯夷叔齐风流同。

      云蒸霞蔚一身月，饮露餐英两袖风。

      独自开合独自睡，更添梦态美人容。

　　刘基很喜欢这首诗，叫童子镶嵌成匾，挂于书房。后来，俩人相处日久，无话不谈，更无隔阂。胡鱼便请教老先生关于预测未来的传闻真相，刘基说：“我练吐纳导引之术，也就是你们后人所说的气功，获得特异本领––––脑细胞组成了特异信息通道，可知晓未来；我还借助‘时间隧道’畅游过20世纪呢！我知道诸如相对论、量子力学、电脑、互联网、奥林匹克运动会、共产主义、市场经济、鸦片战争、文化大革命等许多事情”。胡鱼听此，既惊异非常又钦佩不已，暗暗称赞道：“真乃神人也！古今中外第一人！”

　　一日，刘基有兴，作诗还赠胡鱼曰：

      花径未曾缘客扫，奇书备有与君聊。

      淡茶寒座气质雅，粗履布衣人品高。

      逸士有心乘黄鹤，至人无待随白滔。

      宋国虽远屐予望，万里何曾觉路遥！

　　胡鱼有感于刘伯温的伟大品质，又作《石松》一首赞曰：

      身在野山不钓名，独将心事付流云。

      风情千种崖间诉，根须万条石上伸。

      不为超凡凌绝顶，聊借霜雪练俗身。

      倍尝艰险一莞尔，雷电风云任纵横。

　　却说胡鱼来见前辈，本想聆听对于中国人的评论，谁知伯温只是天天讲寓言故事，小孩、乡亲则围者如堵，或鸦雀无声，或拍手称快，一传十，十传百，不管是亲耳听到的还是口耳相传的，个个都对这些故事津津乐道。胡鱼也悟出了什么，在南田住了9天，记录其要，现传之后人。寓言如下：  

         《乌鸦与喜鹊》

　　北邙山住着弥子麂一家三代三十六口人，其妻封俭，其九子依次为天甲、天乙、天丙、天丁、天东、天西、天南、天北、天中，媳妇、孙辈若干人。他们有旱地30亩，水地12亩，依山傍河，种着果树、桑树、茶叶，养有蚕豕鱼鳖，男耕女织，爷耨孙渔，一家人过着小康生活，人丁兴旺，家给物足，其乐陶陶，其情融融。七七之日，天中婚娶，弥宅张灯结彩，挂出九个大红灯笼，象征九子的幸福，鞭炮声震天动地，欢笑声一浪压过一浪。竹笼中的喜鹊也来助兴，叽叽喳喳，婉转地鸣唱。正当新郎新娘交杯饮酒、人们大吃大喝之时，突然，传来了乌鸦的“呱呱”叫声。弥子麂甚为不悦，朝屋后的大槐树树梢望去，见一乌鸦正在衔草筑巢，远方正飞来一大群被它召唤而来的同伴。他便让孙子辈五个少年用竹竿去打，乌鸦不但不走，反而一次又一次地向筵席上的乡亲俯冲过来，吓得众人魂飞魄散，投箸怒目而视。这时，从远方走来一位瞎眼跛足老人，衣衫褴褛，秃头光脚，口中念念有词：

       得失只是一着错，悲乐原为不速客。

       失做得时得亦失，乐生悲处悲犹乐。

　　天丁念过几天书，解得此诗，便知不祥，速请老人坐下喝酒；老人不肯，匆匆欲去，并反复念叨着：“大洪水要来了！大洪水要来了！”“赶快散吧！”“赶快逃吧！”这时乌鸦的呱呱叫声愈来愈烈，并有一只乌鸦急速俯冲而下，摔倒在筵席桌旁。封氏怒不可遏，一刀斩下乌鸦的头，然后全部拿进屋里，欲烹而食之。弥天甲、弥天乙、弥天北则找来弓箭，要射杀此“恶禽”，唯独天丁不让，为此，兄弟吵作一团。老人曰：“乌鸦是天使，它在警示和驱赶愚昧的人们，洪水要来了！大家赶快逃命去吧！”弥子麂不信，喝令老人“滚开！”瞽者悻悻而去，但乡亲们也纷纷散席，匆匆打点衣被，逃往高处或投奔亲友。弥子麂一急，竟一头栽倒在地，良久才微睁眼帘，断断续续地嘱咐哭喊着的儿子们：“乌鸦…是个丧丧…门…星，报忧不不…报喜！一定要把它赶赶…走，决…不能…让它在槐…树…上…做…做成了窝，否则，咱们家可…就…要灾难…不…不断了！”这时，他听到喜鹊的动听的鸣叫声，又说：“喜…鹊才是…是…天使呢！它报喜…不…不…报忧，保咱…一生…平…平安…。刚才…喜…喜鹊…叫了，说明…根本…没有没有…洪…水！天气多多…晴…朗啊！怎么…会…会…有…洪水呢！你们可…可…不能…离开祖…宗…之…地…呀！”说完，弥子麂双眼一闭，气绝而亡。儿子们痛哭三日，料理后事，而乌鸦仍叫个没停，声音悲惨哀伤。天丁对兄弟们说：“我观天象，月晕浓厚，七星成线，可能真有大水灾。咱们还是暂时逃避吧！”众人不仅反对，还谴责他“不孝”，不恪守父亲的遗言。天丁无语。新郎天中则晦气满脸。而喜鹊象是唱起歌来，欢闹不止。山上的狐狸、兔子、野猪通乌鸦之语，皆逃命而去。不几日，洪水奔至，可怜弥氏一家无处可逃，全都做了水中鱼鳖，仅喜鹊存活。待洪水退去，狐狸回来一口咬死了这只“天使”。

　　胡鱼评论说：国人的特点是好吉恶凶，喜听赞歌，忌讳不祥之音，这是由“人性善”、“大团圆”的乐观主义国民性所决定的，中国文化堪称“喜鹊文化”。西方人当然也爱听赞歌，但是，其“人性恶”、“原罪”的悲观文化更多地赋予了他们危机感、忧患意识，西方文化堪称“乌鸦文化”。中国人热衷于粉饰太平，即使大厦将倾，也要宣传歌舞升平；人民寄希望于，也把命运交给明君、清官、包公一类的人物；逆耳忠言、犯颜直谏、表达不满、揭露时弊从来是非常危险的。可是，喜鹊般的赞歌容易使人麻痹，被太平的表象冲昏头脑，精神上陷入松弛，看不出问题和危机所在；而且，专听赞歌，对民怨民声进行围堵，并不能扑灭暗火汹汹，相反，终会导致民怨沸腾，社会趋于动乱。西方人与此不同，他们热衷于听“乌鸦之声”，进行“反面报道”，告知恶兆、不祥，使弊端、缺点曝光，将腐败、丑行公诸于世，从而敦促人们严阵以待，加强法制，戮力整改，防微杜渐。他们不相信明君、清官，而信任法律、制度和监督。所以，刘伯温曾曰：“道不祥而人趋祥，唱颂歌而鬼作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