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明：医疗私有化，救不了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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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多年前，鲁迅在日本仙台学医时，看到日俄战争的纪录片，片中，给日俄双方当间谍和炮灰的是中国人，中国人被砍头时围观的还是中国人。

　　受到严重刺激的鲁迅，心中默写了一句话：

　　学医救不了中国人。

　　这句话百年后的2003年，却是个中国医疗改革的重要年份。

　　那一年，江苏省力推医改，明星官员仇和，将治下宿迁市所有的公立医院私有化，一度赢得了满堂的喝彩。

　　可随着仇和的步步高升，宿迁人民却迎来了苦日子，去医院门诊就医只要有点疼，就被安排做CT；妇女生孩子，几乎一色都是高消费的剖腹产；甚至骨折去了医院，都被要求换人工关节。

　　苏北的宿迁穷啊，缺乏信息农民，对挂着市医院牌子的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过度治疗和高额的治疗费用，使得大量病人因病返贫。

　　后来，没办法的宿迁政府出价20亿，也没有收回之前7000万卖出去的市人民医院。

　　毕竟，哪个商人会卖下金蛋的鸡呢？

　　最后，在极大的民愤之下，宿迁政府不得不重新在市郊重建了公立医院。

　　同样的2003年，与江苏颇有渊源的吉林，一家名叫长生生物的医药企业，也开始了私有化。

　　长生生物是原卫生部直属的六大生物制品研究所之一，也是全国最早实现民营化的研究所。

　　长生生物的母公司，是一家名叫“长春高新”，由职工参与发起的国企，主要从事医药和房地产领域。

　　这场私有化令人不解的是，根据2003年的年报，在原计划经济体制下，手握甲肝、狂犬病疫苗等印钞机的长生生物，年净利润达1888.3万元，是长春高新旗下业绩最好、人均产值最高的公司。

　　而母公司选择将现金奶牛宰了卖钱，无异于自毁长城，更何况每股售价2.4元，远低于市场报价。因此，在这场私有化之初，就一直有人在质疑。

　　而顶着舆论质疑，完成对长生生物私有化的人，高某，是这家国企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私有化之后，这家原卫生部直属的六大生物制品研究所，变成了一家家族企业，儿子任副董事长、副总经理；丈夫任副总经理兼销售总监，其他的重要岗位，也均由其亲属控制。

　　再后来，2015年，长生生物摇身一变，回到当年仇和医改的江苏，通过借壳，成为了一家上市……

　　一百年前的1918年，鲁迅出版了著名的《狂人日记》，一百年后的今天，上市公司长生生物，看来是准备接着写《狂犬日记》了。

　　而就是这家长生生物，在十天前，被内部员工实名举报狂犬病疫苗造假，随即，国药监局进行飞行检查，发现造假实锤，随即责成吉林药监局收回长春长生相关的《药品GMP证书》。

　　长生生物的狂犬病疫苗技术，来源于80年代初外国的技术转让，由卫生部指定生产。而私有化十五年之后，狂犬病疫苗依然是长生生物躺着挣钱的印钞机，2017年的销售收入为7.34亿元，营业毛利占到整个公司的一半。

　　这就像仇和私有化的公立医院让很多人赚得盆满钵满一样，长生生物作为生物疫苗界的宠儿，也帮助疫苗届的很多人赚得盆满钵满，仅台前就有多位上了胡润富豪榜。

　　可是他们不仅赚钱，还赚黑心钱。

　　狂犬病是致死率极高的一种疾病，潜伏期通常则为2-3个月，一旦发生临床症状，死亡率近100%。因此，事先接种疫苗是预防人间狂犬病最有效的措施，而一旦疫苗无效，其高致死率也意味着中者必死无疑。

　　可是，对于这个救人一命的疫苗，长生生物的毛利率已经高达92.7%，却依然选择造假……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吃人……

　　而与此同时，吊销长生生物《药品GMP证书》的吉林药监局，又被对去年10月就立案调查的“百白破疫苗”案，对长生生物进行行政处罚。

　　百白破疫苗是一种主要面向3月龄-6周岁儿童接种的，用于预防百日咳、白喉和破伤风的疫苗。而如今，这25万支不合格疫苗，早已打入山东省25万儿童的体内……山东疫苗案才刚刚过去不久，便又遭受到了一记重击。

　　这种事情并非偶然，在2013年那场著名康泰风波中，18名婴儿注射乙型肝炎疫苗后死亡，被舆论指责为“杀婴者”的康泰老板杜某，就是15年前长生生物私有化时，与董事长高某一起将这家龙头疫苗企业变成私企的合伙人。

　　作为屡屡出事儿，而又屡屡能够化险为夷的杜某，那一次也没有例外，转过年的2014年初，有关部门就恢复了复康泰生物的乙型肝炎疫苗的使用许可，认为17例死亡病例与接种疫苗无关。康泰随后起死回生，股价一飞冲天。

　　同样，这一次，针对长生生物给山东儿童注射了25万支不合格疫苗，监管机构最终也就处以344万的行政处罚，对于一家年净利润十余亿的垄断行业的上市公司，对于靠私有化国有资产的大佬们来说，又算什么呢？怎么能遏制他们不再通过劣质疫苗伤害孩子们呢？

　　政事堂不由得想起了一百年前鲁迅在《狂人日记》中的那句结尾：

　　救救孩子……

　　同样，我们也应该向鲁迅在《狂人日记》那样，对过去十几年积极推动的医疗私有化，进行反思了。

　　究竟，是谁在吃人，谁在吃人血馒头呢？